肖恩惠
一．孔葛在梵蒂冈二次会议之前的生活与工作
孔葛（Yves Maria Congar，1904-1995）无疑是二十世纪神学界杰出的领袖人物之一，他最基本的工作是基督徒合一，由此而将他的反省空间扩展到基础神学（启示、传统）、圣神论、历史论，最重要的是教会论，而他的一切思想都是以圣神为线索。他作为平信徒神学和大公主义的先锋，对于梵蒂冈二次会议关于教会论的贡献首屈一指。
孔葛在童年时代有很多朋友是犹太人和新教徒，这对他后来投身于大公合一运动有很大影响。1925年他在多明我会法国省进入初学，取会名玛丽亚·若瑟。从1928年开始他就特别关注教会论，后来读博士就将教会合一作为博士论文研究题目。1930年孔葛接受祝圣成为神父。从1932年起他开始教授教会论，同时通过许多会议和会谈具体实践这个理想。在初期的神学研究中，他得到同会兄弟的鼓励，探索为什么有些人没有宗教信仰。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孔葛组织了一个教会学丛书“Unam Sanctam”。1937年孔葛出版了《分裂的基督宗教世界:天主教大公合一的原则》（Chrétiens désunis: principes d'un ‘oecuménism' catholique)，纵观东正教、圣公会和新教之间的教会论，而提出罗马天主教参与普世运动的可行方法。
1939年他被召从军担任随军司铎，1940到1945年做了战争俘虏。获释后在巴黎重新执教。1950年出版了《真的和假的教会改革》（Vraie et fausse reforme dans l'Église)，确立了自己的教会论基础。在此他区分教会因其神圣起源而圣洁的一面，而另一方面又因为是人的组织所以是有罪的，他提出一种致力于教会组织架构的改革，而不是针对某些腐败的小改革。1953年出版了《平信徒神学》（Jalons pour une théologie du laïcat)强调平信徒在天主教会内的使命,把平信徒看作教会参与世界的基础，强调平信徒也分享基督的司祭、君王和先知三职。他最后的巨著《我信圣神》（Je crois en l'Esprit Saint, 1978-1980)提供了一套三卷本的全面圣神论，其中把教会描述为延伸的“呼求圣神降临”（epiclesis)。这套书也是孔葛整个神学思想的红线。
二．孔葛对大公会议的贡献
那是一个伟大的时代，许多卓越的神学家照亮了二十世纪的天空，Bernard Lonergan，Karl Rahner，v. Balthasar，这些灿烂的耶稣会士，加上Y. Congar。天主准备了这些伟大的神学家来完成一件历史盛举。1959年1月25号教宗若望二十三世宣告准备召开第二次梵蒂冈大公会议。5月17号初步筹委会成立。1960年6月5日圣神降临节，罗马观察家报发表教宗手谕“上天授予”（Supremo Dei Nutu），宣告新一次大公会议为“梵蒂冈第二次大公会议”，并公布正规筹委会结构。1962年10月11日，大公会议在罗马伯多路圣殿广场开幕。
若望二十三世教宗非常重视孔葛，在大公会议过程中给了他很多工作，耶稣会士，纽约Fordham大学宗教与社会学教授Mcginley评价说，“梵蒂冈二次大公会议几乎可以称为是孔葛的”。大公会议后他受到教宗保禄六世盛赞，1994年由若望保禄二世教宗任命为枢机主教。 孔葛对于自己参与起草过的大公会议文献列了一个清单：《教会论》第一稿中第一章的大多数内容，以及9、13、16、17节，还有其它一些章节。《启示宪章》第二章和来于我的初稿的第21节。《大公主义法令》前言和跋。《教会对非基督宗教态度宣言》序言和跋。《牧职宪章》，合作编辑了第一章和第四章。《教会传教工作法令》整个第一章，与拉辛格枢机合作了第8节。《信仰自由宣言》我参与全部的文件起草和编辑，尤其是涉及到神学的章节，序言也是我写的。《司铎职务与生活法令》我重写了序言，写了第2、3节，起草了4－6节，审查了7－9，12－14节，还有结论。
教宗若望二十三世的继承人保禄六世指出，大公会议的目的有四点：认识教会本身，特别是主教职分及主教与教宗的关系方面；教会的自我革新，加强和基督的关系；基督徒合一；教会面对现代世界。
孔葛对大公会议的评价是“成果无法估计，远远超出预期”，认为这是一个改革的和大公合一的会议，同时也是教义性的和牧灵性的，二者的关系是大公会议的基础。在会议上孔葛革新教会的理想只实现了一部分。孔葛后来说：“很多问题只是进行了一半，比如主教团的问题，平信徒的角色，教会使命及大公合一问题。”
三.孔葛对梵蒂冈二次大公会议神学思想的贡献和发展
“梵二”共颁发了十六个文件，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教会自我认识和自我更新，《教会宪章》是其基础，《启示宪章》和《礼仪宪章》紧随其后。主教、司铎、修士、会士及平信徒五项法令，都是教会宪章的引申；东方礼仪教会、教会传教工作、教育宣言是谈教会某些层面的工作。另一部分是教会对外，《牧职宪章》是高峰，而大公主义法令、对非基督徒宣言、信仰自由宣言都表达了教会与世界交谈的态度，大众传播是工具。
若望二十三世称“梵二”是教会新的圣神降临。事实证明的确如此。这次会议被所有与会者肯定为圣神的工程，它被表达在《教会宪章》中：“基督为万民之光，本届神圣大公会议，因天主圣神而聚合，切愿向万民宣布福音，使教会的容貌上反映基督的光荣，照耀到每一个人。”（LG 1）
教会的身份和使命是“梵二”的主题。孔葛作为《教会宪章》的主笔者之一，关于圣神与教会之关系的观点不只是表现在这里，也表现在他后来的作品中。对于教会，孔葛认为圣神以三种方式护慰基督的教会：圣神与使徒们在一起，并且在他们内，直到永远（宗2）；圣神作为真理之神临在，与使徒团体共存（若15：26－27）；圣神以水和血的有形方式赋予人恩宠（若5：7－8）。这三种方式可以归结为神职人员和平信徒、教会体制、圣事，或者说天主的子民、基督的身体、圣神的宫殿——聆听天主圣言而聚集的人民，在基督奥体内因圣神而共融。
1. 教会——天人合一及万民合一的记号和工具
“教会，在基督内，以某种方式作为与天主深层合一，以及整个人类大家庭合一的记号和工具”（LG 1）。所以，孔葛说：“教会在其根源上是三位一体的教会”。三位一体的奥秘是更新教会论的基础。教会不只是社会团体，而首先是圣事，彰显三位一体的奥秘。以三位一体为模型的教会，孔葛认为，这应该是一种“各教会的共融”，独立位格和完美共融的平衡。
三位一体是二十世纪神学家格外着迷的一个神学题目，因为人们注意到一个无限丰富、位格独立而同时完满共融的天主。这也是这个时代人们对自己生活状态的希望。教会的存在与三位一体的奥秘密切联系，也就是与宇宙的创造及全人类的历史联系，“所有的义人……都将在天主圣父前，共聚在大公教会内。”（LG 2）耶稣基督建立了教会，让她成为合一的标记。
天主希望的不只是个体与天主的共融，同时也希望人与人、团体与团体之间的共融，人类大团体与天主的共融。“散布于全球的信友在圣神内彼此互通共融”。圣神降临使基督的教会彰显于世界，首件作为就是宗徒们开口用万国语言宣讲基督，孔葛认为这显示了未来教会的形态，众教会分散在世界各地，不同的国家和文化中，用不同的语言、各异的文化共同赞美天主颂扬基督。同一的圣神赋予教会同一的精神，同一的传承，颂扬同一的基督，建设共同的基督奥体，将全人类集合于同一的教会。孔葛强调个体独有的价值与共融平衡的重要性，在共融中不失个性，保持着个性的同时和谐共融，如同三位一体的天主自己。圣神是统一多样的原则，既要求最高的个体实现、个体整合，也要求最强的共融。圣神是爱。爱赐予我们完美的共融，在保护个性的同时。在末世，所有的造物都将卷入完美的共融，同时保持完美的个体位格。人类将会实现自己所肖似的三位一体的肖像。在完全的给予、完全的接纳和完全的回馈中，实现充分的运动、充分的能动性和完满的生命。教会是由圣神召集在一起的人民，聚集在基督奥体内。这种观点是今天“圣神内共融”教会的先声。他设想天主教会在不同的国家可以有不同的形式，如果基督的希腊教会、俄罗斯教会、斯堪的纳维亚教会、不列颠教会都与以罗马为代表的教会完满共融，那样教会的大公性也将获得丰富。
三位一体为模型的另一个层面是救恩，教会被称为“携带救恩的人民”。在道成肉身和基督二次来临之间，教会在人类中和宇宙中的正确位置：不是天国的完成，而是救恩的圣事；教会不是天国，而是天国的种子和肇始。这也就是教会在人类历史中的使命。教会不是对抗侵略力量的堡垒，而是要与世界对话，如同光明在世界内。教会的使命是宣讲福音，根据福音的教导服务于世界；同时世界促使教会重新反省福音，不断地更新自己，在接受新价值的同时发展自己的普世大公性。如GS45：“教会一方面帮助世界，一方面接受世界的帮助。教会的唯一宗旨是天国临在于大地，使人类得救。凡天主子民，在这世界的旅途上，所能提供给人类大家庭的好处，都出于一点，这就是教会是‘拯救普世的圣事’，揭示并且执行着天主爱人的奥迹。万有藉以受造的天主圣言，曾经降世成人，成为一个完人，为救赎人类，并为将万物总汇于自身内。基督是人类历史的终向、历史及文明所有的愿望，皆集中在祂身上，祂是人类的中心、人心的喜乐及其愿望的满全。”
教会不是为了自己而存在，她存在是为了世界。教会的属性是传教的教会，她存在是为了将救恩带入世界，实现救恩，达到天国的完满。教会在世界上是记号和工具，通过她，在她内，一切造物得到自己的意义，实现自己，荣耀造主。她存在的意义恰是为造物指出“意义”。教会有认识和拥抱天主计划、天主恩宠的慧眼，因为她拥有“圣神”。 教会的使命是在世界内，为了世界：使人们成为至高美善主的子民，救世主的奥体，帮助世界朝向至高美善主的和平国度成长，推动和谐美善天国的发展，根据至高美善主的计划塑造人的完美实现。救世主的子民是为了整个人类建设一个有效实现合一、希望和救恩的酵母。教会在自己内存在，但是不是为了自己而存在，而是为了闪耀救世主的光辉。
2. 圣统制与圣神
孔葛强调教会内机构与生命的二元性，或者如《教会宪章4》所说：“圣神把教会导向全部的真理，团结在共融和服务的精神内：用圣统制和各种神恩建设并且督导教会”，也就是圣统制与圣神的关系。教会结构，作为基督奥体，由圣神的临在和行动而内在地塑造。教会外在可见的行为都是为了实现其内在的本质：在基督内的人类生命。教会内在和外在的生命都是两个使命、两个形象的共同成果：使徒和圣神，他们是教会－基督奥体、基督工程不可分割的合作者。使徒的使命是为了根据圣统制保证教会在结构上的统一，以及合理发挥每一个人所拥有的恩赐而共同建设统一的教会。圣神的使命则是在基督奥体内的每一个人身上内在地工作，有效地发挥圣事的恩宠，服务于公共利益。所以在教会内有两种生命和结构：“一个是生命教会论，一个是结构教会论；或许更好地说，一个是圣神的教会论，一个是基督的教会论。”基督工程的双重需求，一方面是圣神内在的工作，另一方面是使徒在结构上的贡献。教会建立在具体的机构上，而机构是恩宠性的，在职能上是基督式的，但是她生活在神界基督和圣神工程的引导下。恩宠和恩宠的机构，机构和教会团体，已经获得拯救的和需要获得救恩的，要求统一。对于所有的教会工作人员，孔葛不接受关于“神恩”式的和“机构”式的区分，他认为任何工作人员都应该是神恩式的，同时没有任何团体是没有机构的。
教区主教与教宗是彼此和谐的从属关系。教会不只是普世天主子民的，也是教友们围绕自己的主教所形成的地方团体的。地方教会不是普世教会的一部分，而是在那个具体的地方展示的普世教会，因为她展示的是整个基督的奥秘，而不是一部分。同时，围绕在个体主教周围的地方教会，只有在与世界上所有的其它教会、与罗马教会完满共融的前提下才是真正的教会。这里的前提不是法律上的与伯多路继承人的共融，而是基于一个神学原则：不在普世共融内就不存在教会。
教会“在神圣的派遣中出发，在万民中作普世救恩的圣事”（AG 1）。这个使命完全的实现将由圣神的恩宠完成，它的圣事性决定于圣神降临。是圣神灌注生命和灵魂在基督创建的救恩建构体制内。教会是天主的见证，不是指面对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受难或者死亡记忆的，不是因为死亡而记忆；而是为了毫不退缩地肯定天主的意志和天主的承诺这个事实已经在盟约中、在耶稣基督内实现了作见证而受难和死亡；而基督本身就是第一个忠诚的见证人。新约和旧约的一个共同点是目击见证，看到、记得、证实。但是见证不再只是先知性的，而是使徒性的，见证已经发生的事实。新约中的见证人是使徒和圣神。孔葛坚持，使徒职务是圣神的一个职务，由言语和圣事组成。为天主的救恩意志作见证需要在历史中实现。圣神担保教会的忠诚和信仰上的统一。在圣神的照顾和引导下，教会自身成为生命之泉。
孔葛阐明，我们相信的是教会，而不是因教会之名而相信，我们只以耶稣之名而相信。信仰不是建基于教会，而是建基在天主之上。我们说“圣”教会，但是信仰的每一信条都是建基在天主的真理和永恒上，而不是任何被造物上，因为任何被造物都是不可靠的。教会作为受造物，自身没有任何坚固的真理，她的圣德来自圣神。圣神是天主圣父的圣神，圣子的圣神，而不是教会的圣神。教会因着天主而为圣。
圣神降临，教会得到了灵魂。圣神在基督建设的救恩结构体制上注入生命。宣讲圣言、庆祝圣事、养护人灵，都是通过圣神的工作，如此教会才可能成为救恩的圣事，成为记号和工具。圣言是根基和架构，圣神是生命力，所以，孔葛强调，教会论离不开圣神论。而且，在教会内和通过教会所完成的任何一件工程都苛求某种方式的圣神降临。教会因圣言而拥有身体，因圣神而拥有生命。圣言和圣神使教会与天主拥有特殊的、新型关系的存在，一个展示天主恩宠的地方。
3. 平信徒的地位和圣事的教会
“梵二”实现了由法律的教会到圣事性教会的过渡。可以表现在三个方面：信仰内的教会，服务的神职，教友分担责任。
“梵二”文献不是限于描绘教会内平信徒的地位，而是指出基督徒是怎样的人。所以《教会宪章》（LG）把“天主子民”的章节安排在圣统制之前，强化了对于一个基督子民的团体携带着的“活传统”概念的明确，同时为一个基督信仰的人学打下了构架，与关于玛丽亚的第八章相互呼应。
教会不是仅仅由圣事司祭和圣统制构成的，也是，而且首先是由接受洗礼成为基督徒的普通司祭，所有的天主子民构成的。圣事性的教会论强调基督信仰的本质和使徒的价值建立在基督徒起始圣事的基础上。孔葛认为从圣职奥秘来讲，基督信仰的本体论是--恩宠的本体论。“共融的教会”，是以平信徒的普通司祭职分为神学基础，因此那种把教会仅仅缩减为圣统制，或者圣统司祭的观点，孔葛认为，在“梵二”彻底得到矫正和整合。教会不是聚焦在神职人员甚至圣统制，而是“天主的子民”是教会历史和人性方面的主体，三位一体是教会奥秘和神性方面的主体。教会事实的基础是洗礼、坚振、圣体圣事，这包括所有的天主子民。天主子民内的圣职司祭的功能在于圣职，而普通司祭平信徒的功能在于教会和社会内，在其中成为光和盐、记号和工具，但是同属基督的奥体，分享同一的圣神。平信徒也同样分享基督的君王和先知职分，对于天国的成长和发展需要平信徒与神职人员同心协力，在教会内共同承担各组织所负的重任，在世界上服务社会。
不是“平信徒帮助教会”，而是“平信徒是教会”。平信徒与神职人员彼此的义务和责任互相补充。司祭和修士可以脱离家庭生活、职业生活和政治生活，而平信徒不可以。平信徒被天主召叫在世界和教会内工作。平信徒在教会内拥有完满的职权，他们不应该只是被动的。没有平信徒参与，教会不可能完成其使命。
从广泛意义上讲，每一个平信徒都被召叫担负起来使徒职责，度一个基督徒的生活就是他们的圣召。在具体的日常职业和日常生活中，在自己的环境和条件中度一个基督徒的生活，这就是真正的基督徒圣召，天主的救恩就是在日常生活中实现。这个使命看上去平凡，而事实上比司祭和修士的生活更加艰难。“平信徒通过婚姻和职业为建设天主的国工作，他们不像司祭或者修士走的是捷径，平信徒的路更长，更加艰难，但这是他们的路，他们的圣召。”基督徒圣召最基本的不是做什么事情，或者给什么，而是简单地活出自己，活出天主的肖像。
在平信徒和神职人员之间需要一种成熟的关系，平信徒不能完善教会，这需要圣事，所以需要神职人员。在教会内合一神职人员和平信徒的原则，合一教会与世界的原则，合一纵向圣统制和横向个团体的原则，合一行动与祈祷的原则，是天主圣神。天主圣神对孔葛的重要性不只是表现在他的三卷本《圣神论》中，而是贯穿他所有的作品，所有的思想。他相信所有的平信徒都拥有天主圣神的恩宠，分享基督的司祭、君王和先知使命。
圣神的工程是普及和完成道成肉身的救恩，使每一个个体的人成为小基督，每一个个体的人分享基督为我的和全人类救主的使命，成为“携带救恩的人”。基督，唯一救世主，通过圣神赋予所有的人真理与恩宠，使每一个人分享他的使命而有能力也成为救世主。每一个小基督都是救恩的携带者，由小基督组成的团体也是救恩的携带者，在全人类各民族中作光和盐，为真理作见证，而且也可以通过圣事有形地传递救恩。
4.教会与文化
教会本地化的使命有三个神学层面：圣化－清洁和解放、升华－升华和成熟、完善－完满和实现。传教不是教会的活动或者片段，而是教会的属性。与其它宗教对话、以及教会与文化的关系方面，其神学基础是承认圣言的种子和真理的因素及救恩也存在于可见的教会之外。这方面，孔葛是先锋之一。
教会避免特殊地把自己与某一种文化联系，而是强调自己有能力进入任何一种文化，教会与文化的共融会丰富不论是教会还是那一种文化。教会与文化是一种互相给予和接纳的关系。这丝毫不削弱教会的传教性质，相反，基督的福音持续地更新人类生命和文化，与错误和罪恶战斗，驱除错误和罪恶，清洁和升华人民的伦理，从内部强化人民团体和文化，赋予其活力，重建人民在真理内和在爱内的精神。
使圣言在个人内心生根发芽结果的是圣神，促成人类繁盛、社会文明及团体喜乐和谐的也是圣神。个人实现以社会团体为背景，社会团体因每一个人的实现而坚实。天主圣言要借圣神的行动照亮人类精神的所有工程，以揭示真理、权力、诗歌和宗教，并且使它们繁荣昌盛。“本地文化化是当一个文化由福音所升华、繁殖后，在自己的传统上内在生命、庆典和基督思想的表达中所反映出的圣言的光辉”，基督是万民之光。
圣神降临带来的首件神恩是语言能力。教会因自己的语言能力而自豪，认为这是自己普世性的首要标志。孔葛解释说，语言的奇迹是圣神和教会奥秘的本质因素之一，在圣神内“天主重新聚集多多少少被罪所伤害的人类大家庭的合一”。孔葛认为圣神降临标志着人类因巴别塔而被混乱的语言所阻隔的形势，现在因圣神的来临而被超越。圣神因其语言恩宠使人在不同的语言中理解、合一。孔葛将圣言比作种子，而圣神使他在世界各地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5. 圣神在可见的教会之外
非基督徒得救的问题自十五世纪末开始的地理大发现时代以来，一直持续地被争论。
信经宣布：“为了我们和我们的得救，他成为人”。那么基督带来的是什么救恩呢？根据孔葛的观点，今天我们应该注意的是，超越任何局部自由之上的完整的、满全的自由，关于生命意义的最终回答。也就是，人所应该成为的，人的完全实现。这种救恩，我们概括地说，就是作为天主子的人的至高尊严。救赎，曾经被太多地关注“从……”救出，基督将我们从罪恶中救出，从死亡中救出；但是今天关注的中心是“为了……”，基督为了什么将我们救出？－为了使我们成为天主子，分享天主的神性！孔葛强调需要避免将超自然“恩宠”与“人性”分离的外在主义，而要既保证使我们成为义子的恩宠无偿性，又保证这种身份正是我们人性所应该达到的完满程度。从创造的那一刻，人就是被创造在“人性”内，同时人被创造是为了接受“恩宠”，成为天主子的品质。救赎是创造的继续和完满。基督，救世主，同时也是创造者。孔葛在这里特别强调“过程”：基督拥抱世界的未来，人类的历史，从造世到末世。
基于世界的创造为出发点，孔葛的救赎论有一定的宇宙救赎色彩，也就是说人与宇宙之间，人与大自然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在人被召叫成为天主子的使命中的意义。应该关注的是整个的“人”，人在宇宙中的使命和角色，以及人类的未来、历史和文明化的努力。“教会之外无救恩”？孔葛说，这个问题的核心是：有没有另外一个方法肯定救恩中介人的唯一性原则？
生活在教会之外的人们，孔葛肯定，也是走在救赎道路上，他们从与天主的一次相遇中出发，这相遇可能是有形的教会仍然没有到达的地方，但是他们已经在基督的奥秘身体内，而不是陌生的。教会是基督的奥体，而基督是没有边界的。基督以他的神性神化的是人性，而不是某一个或者某一些人。“借着道成肉身，天主圣子以某种方式结合了每一个人”（GS 22）。所以，所有人的命运是与基督合一的，从现在已经指向那未来光荣和完满王国的合一。圣神带给他们注意力和激情，感动他们的内心，促生他们的祈祷和热忱，正义和爱，使他们向圣言开放。圣神将基督开始的一切带向茁壮成长和丰盈完满。
教宗比约十二世，1943年6月29号，在《基督奥体》通谕中，作了明确解释：“这些人在自己所拥有的伦理正义和天主恩宠及成为被基督所拯救的人、归属于基督奥体的志向下，虽然他们不是实际地属于这个基督在世界上建立的可见而具体的奥体——也就是教会——的成员。他们已经在这个奥体生命的领域内，虽然（还）不在具体可见的合一内”。孔葛认为这些人拥有的是信仰之前的信仰，恩宠之前的恩宠，是一个“过程”的开始。他举例说，不论是对观福音中的寓言或者奇迹，还是若望福音中的记号，它们都是引向信仰的路程，从开始到最后认识而接受耶稣。光在黑暗中照耀。福音中记述的人们对于耶稣是完全地接纳还是拒绝，都是发生在一个“过程”的结尾。通过一个记号，或者一个寓言、一个奇迹，一个真理向人接近，人向真理接近的持续渐进的“过程”。面对福音而接纳、开放，面对一个邀请而积极地回答，走出自己，这已经是处于“过程”中，已经在恩宠内。如同人类历史，已经在历史中，虽然——但是，还不是历史的终结。在这个过程中有圣神的陪伴。
孔葛强调，信仰是一个过程，恩宠也是一个过程，重要的是过程的结尾，真理与人的认识互相的双重接近，而最终到达坚定的认可，完满的共融。这整个的过程是对共融的准备，但是已经进入预备阶段，这是恩宠阶段。信仰、希望和爱总是联系在一起。整个过程的担保是爱。这个时候的信仰是前信仰时期，在信仰大殿的门前。但是，只有这个预备是不够的，在可见的教会之外有预备的教会，那里同样有“圣神”在运行，但是孔葛认为二者的区别是他们不会领受到圣神本身，只是圣神的能量和恩宠而已。那里有正义的恩宠，向救恩开放，但是没有盟约的完满恩宠－天主义子的身份，基督具体的奥身，圣神位格的居住。而在教会内，基督徒不只是被承诺得到救恩，而是已经生活在被救赎的生命内，已经生活在天主国内，在基督的体内，在位格的圣神本身内，已经与诸圣人共融。孔葛指出，我们完全应该以积极的态度面对“教会之外无救恩”这个模式。世界上的教会还不是完满的天国，只是种子和肇始，是人得救的“记号和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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